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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里的世界(上)
春天百花盛開,賞花作為人間樂事,自古深得人們喜愛。賞花賞什么?有人賞花之美,那么美在哪里?有人賞花之意,那么意在何處?您愛賞什么花,又因何故?本刊策劃“一朵花里的世界”專題,向全國政協委員、休閑學者、文化專家約稿,期望讀者跟隨他們的文字,感受不一樣的春天。
一朵花里的世界
春花秋月何時了?
○文/劉悅笛
對于中國人而言,這“春花秋月何時了”?恐怕了不了,只要中國人的“生活美學”傳統不斷,對花之審美就會綿延下去。
古人愛花,自古使然。花乃吸取“天地之精華”,據統計,在中國歷代詩歌總集中,《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里排第一位的花為蘭,蘭詩465首;《全唐詩》里荷為眾花之首,多達2071首;《宋詩鈔》梅為花魁,出現888首;《元詩選》荷又奪回冠軍,為483首;《明詩綜》仍是荷為首,降到352首;《清詩匯》荷又回增到1097首,近人詩作雖未統計,但詩詞歌賦散文小說當中,花題仍不少矣!
有趣的是,在中國古人吟詩的植物對象當中,荷花、梅花、桃花與菊花,恰恰是最多的四種花。所謂“冬梅”、“春桃”、“夏荷”、“秋菊”,這被吟誦最多的四花恰恰被分配在四季,花之美也是“四時之美”,季節變化催生花之造化。如果說,梅花是獨立寒冬的話,那么,春花對于審美者而言,則有太多的選擇:迎春、報春、麗春、醉春、剪春羅、練春紅,都以春為花名;山茶、海棠、芍藥、丁香、杜鵑、連翹,皆為古人所喜。
中國人為何愛賞花?因為人間有“愛”,所以草木才“緣情”,賞花遂成“人間樂事”。中國人對待花與對待木,就其整體態度而言不太相同。花更多以“美”贏,而木常以“德”勝。這就好比是冬梅與春桃的審美差異,梅是士人高潔的道德象征,而人們愛戀桃花,更在于桃花本身的香、色、形、姿而已。由此,就基本可以區分出兩類“草木審美”,一種是“作為形色味的審美”,另一種則是“作為道德性的審美”,這都是中國人從長期培育花木的生活過程中獲得的真切經驗。
竹、松、梅、蘭,此類“道德審美化”之草木,往往為文人所推崇。這是由于,那時沒有了秋冬的嚴酷,文人的情操往往要面對苦難之世,在秋冬挺立的草木更易于與道德高格相連。然而,春是萬物復蘇的季節,春花之美,往往由于“美之本身”。從百花初放逐漸形成眾芳爭寵的局面,可謂“亂花漸欲迷人眼”也。這本身的花之美或花之美的本身,大概就足以打動審美者了吧。
以《廣群芳譜》所記“迎春花”為例,迎春花之花期,無非比梅花晚一些,但迎春花開之際,嚴冬將盡,春寒料峭,卻讓它成為百花中的“報春使者”。遺憾的是,迎春花卻始終未獲得梅那種高尚的“文化身份”,始終未列入“名品之流”。《花經》就說“迎春花七品三命”,《瓶花譜》則說“迎春花六品四命”,可茲證明。盡管它最先點綴春色,在古人心目中道德地位不高,但卻在冬春轉化之際倍具美感。宋人韓琦《中書東廳迎春》詩云:“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迎得新春入舊科,獨先嘉卉占陽和,今年頓被寒摧折,應為尖頭送暖多。”
中國人之所以戀花,那恰恰由于,花從來不是外在于人的存在,而是與我們形成情感交流的友人,明人都昂《三馀贅筆》曾記:“宋曾端伯以十花為十友,各為之詞:荼縻,韻友;茉莉,雅友;瑞香,殊友;荷花,浮友;巖桂,仙友;海棠,名友;菊花,佳友;芍藥,艷友;梅花,清友;梔子,禪友”,所言極是!
(作者系國際美學協會總執委,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副研究員)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賞花 人間樂事 春花秋月何時了 杜鵑花 窗前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