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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歲歷史學者任放逝世: “隨遇而安,自在自為”

2019年09月23日 09:01 |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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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歲歷史學者任放 “隨遇而安,自在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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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放生前照片。 受訪者供圖

姓名:任放

性別:男

終年:56歲

去世原因:病逝

去世時間:9月16日

生前身份: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

“隨遇而安,自在自為。”

武漢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生賈勇一直將導師任放的這句話放在電腦桌面上,用來提醒自己。

9月16日凌晨,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任放因癌癥逝世,享年56歲。

生命的最后時刻,家人、朋友、學生在任放身旁陪伴著他,兒子陶陶握著他的手,一直在叫爸爸。任放向兒子點了點頭,安詳離去。

任放從確診到去世只有三個多月。他的訃告中寫道:“天不假年,世失英才!桃李悲愴,至哀至嘆!”

人生 戛然而止

2019年5月底,高校畢業生論文答辯繁忙季,察覺自己身體異常的任放并沒有太在意,覺得是最近熬夜看論文,過度勞累,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直到答辯結束,任放的臉色越來越黃,還開始拉肚子,最后撐不住了才到醫院檢查,檢查出來已經是膽管癌晚期了。

一開始,任放還瞞著自己的學生,只是回復賈勇說需要靜養一下,飲食清淡些。6天后,病情嚴重的任放需要轉到條件更好的同濟醫院,任放的好朋友、武漢大學歷史學院副院長楊國安叫賈勇幫忙辦理轉院,賈勇才獲知任放的病情。但任放交代,不要告訴學生。

任放的第一屆博士生張緒在安徽大學徽學與傳統文化研究院工作。他直到7月份才得知任放生病,第二天從安徽趕去武漢看望。見到任放后,張緒非常驚訝,2018年12月師生兩人曾見面,當時任放的臉色很紅潤:“他平時看不出來任何癥狀,發病的時候臉色已經發黃,整個眼白全是黃的。”

在此之前,任放的身體一直很好,很少生病,經常打網球、跑步。校醫院的電腦里面沒有他的任何記錄。

住院前兩個月,任放每天到醫院樓下散步鍛煉身體,狀況也很好。他對病情很樂觀,仍然每天堅持看書。9月份開學時他還經常問學生學校的情況,想趕快回學校,繼續手頭上的3個科研項目。

“他手上的事情多到不得了。當老師的,一個星期不寫東西,那得有多著急啊。”任放的博士生導師陳鋒說。

住院期間,醫生想了各種治療方法:化療、放療、靶向治療、人造膽管,甚至換肝都研究過,因為情況過于嚴重,一一放棄。

后半個月,任放的情況急轉直下,腹腔積水。“免疫系統可能突然就崩潰了,走得特別快。”楊國安說。

治學 才華橫溢

1964年7月1日,任放出生在四川省南充縣,小時候在農村的姥姥家長大,小學三年級時跟隨父母去了武漢生活。但他非常向往田園生活,每到假期都會吵著要去姥姥家。在農村,家家戶戶離得很近,任放經常跟鄰居家的小男孩翻越圍墻,或爬到樹上摘果子,從家里拿出紅薯燒著吃。

回憶起兒時的時光,任放生前曾說,那時候物資匱乏,生活很苦,吃的東西比現在差很多。但提起這段記憶,他的臉上總是不由自主露出笑容。離開多年,任放依然很關心農村,生前閑聊時,常常探討起農村空巢老人、留守兒童上學的問題,以及物流業和商業深入到農村之后帶來的變化。

1999年,任放從湖北大學考進武漢大學歷史系讀博士,成為導師陳鋒的開門博士弟子。

讀博期間,任放需要看大量的資料,用很大功夫,才能做出一點學問。他常做卡片方便研究。讀博幾年后,任放的研究水平快速提升。他的博士論文研究的是明清長江中游市鎮經濟。博士畢業后,他到華中師范大學,在近代史大家、華中師范大學榮譽資深教授章開沅門下攻讀博士后,使得他的研究領域從明清史延展到近代史。

任放是陳鋒的得意門生,陳鋒稱贊他才華橫溢,文筆很好。在學術上,任放對自己要求很高,與同行相比,他并不算高產。陳鋒說起任放:“他讀博期間就在權威雜志上發表文章,博士沒畢業就已經留校了,副教授就開始帶博士。”

2003年,任放得了全國優秀博士學位論文提名獎。到目前為止,整個武漢大學歷史學院,他是唯一一個。

到武漢大學歷史學院專門史學科工作之后,任放從武漢大學人文社科資深教授馮天瑜那里受益良多,并合作撰寫《中國文化史》,研究領域也拓展到了文化史。

“做歷史學研究,年輕很難出成果,這需要有長時間的知識積累才可以。他今年才56歲,正是出成果的時候。”陳鋒說。

陳鋒曾在課堂上跟學生說,學術追求和為人處世方面要多向任放學習,以他為榜樣。

氣質 溫文爾雅

任放身高一米八,喜歡穿沖鋒衣,戴一頂軍綠色或黑色的帽子。賈勇形容他高大帥氣,穿衣打扮很有品位,像個模特一樣,舉止談吐斯文,有藝術家的氣息。

任放家充滿藝術和溫馨的氣氛,放著古箏,墻上掛著任放妻子畫的油畫,上面畫著水果、樹木、佛像和人物肖像。他喜歡看書。家里有好幾個書架,擺了一千多本書,整整齊齊,很有條理。有時候書多到家里放不下了,他會把書給學生。除了電腦、打印機,書房還放著任放練書法用的毛筆和一些傳統擺設。

任放很顧家,與妻子感情非常好,兒子陶陶才小學畢業。在他書架上放著一張陶陶的課程表,還有一些家庭照片,其中一張是一家人去旅游時拍的,在河里抓魚、游泳。任放每天負責接送陶陶上下學,如果要趕回學校開會,任放就提早將陶陶送到學校再回來。

平日里,除了學術研究,任放還喜歡寫毛筆字。他從兒時就開始練書法。

任放待人寬和,與任放共事二十多年,楊國安從來沒有見過任放發火。跟學生沒有距離感,能和學生交朋友。課堂上,任放告訴學生討論問題的時候,如果有不同意見,可以打斷他說話。

賈勇亦表示,有時候觀點不正確,任放也不會直接指出來,而是平靜地讓學生去參考一些書。

每次學生提交論文,任放都會給出很多批注,告訴學生怎么去解讀史料,怎么把文章寫得更好一點:“做學術不能太急,要多下功夫,多做一些深入的思考,不要匆忙去學一些東西。做研究,不僅僅要關注某一區域,更要注重基本的史學修養、理論和研究方法。”

工作之后,張緒申報了教育部課題,還會請教任放。

在賈勇和張緒看來,任放不僅是老師,更像是家里的長輩,傳授學問,也告訴學生做人之道:“跟我說作為男人,一定要有擔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家庭,多陪家人。”

任放很關心學生的生活,有時會跟張緒談論孩子的教育問題,他提醒張緒要區分嚴和愛的尺度。不僅注重孩子的學識,還要有意識地鍛煉他的品格。

學生們也潛移默化受到任放的影響。

“像任老師一樣,我看得很開,比較崇尚自由,不要偏執地去強求。”賈勇記得,有次因為寫論文感到壓抑時,任放對他說:“隨遇而安,自在自為。”

賈勇一直把這句話放在電腦桌面上。


編輯:楊嵐

關鍵詞:任放 ,任 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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