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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首例本土人體冷凍故事:液氮罐里的陰陽穿越
從百度指數上也能一窺端倪。2015年9月杜虹被大規模報道之前,“人體冷凍”的搜索指數為零;9月,這一指數躍升到2000;后來,它的熱度基本穩定在了200左右。
也是在那之后,銀豐研究院開始陸陸續續接觸到想把自己或親人凍起來的人。
銀豐研究院從未公開宣傳過他們的計劃,但在人體冷凍圈子內,它要自己實行人體冷凍的消息,并非秘密。
“2016年,因為各種機緣,我們接觸了十幾例病人。”賈森說。中國各地的病人家屬懷揣著最后的希望,輾轉找到銀豐研究院。其中一些,還是被美國阿爾科推薦而來。而單單是2017年上半年,就又有12位病人家屬聯系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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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軍民不一樣。
他沒有主動找過銀豐研究院,也并不覺得自己能和這家公司產生什么聯系。直到今年年初,他從病房主任類維富那里,第一次聽到“人體冷凍”一詞。
那時,展文蓮已患病一年多,肺癌多發轉移。知道妻子痊愈無望后,桂軍民將她轉去了齊魯醫院舒適醫療綜合病房。
它還有個更為人熟知的名字——臨終關懷病房。
“人即使要走,也要走得有尊嚴,不要弄得亂七八糟的。”這是桂軍民的堅持。
舒適化治療的目的,是提高患者在病程末期的生存質量,減少痛苦。它不再或很少進行介入式治療。
對桂軍民來說,他已經做好了和妻子“死別”的心理準備。
但類維富向他展示了一種新的可能性——人的遺體若在極低溫環境下保存,待到未來其所患疾病可以治愈時,他(她)或許還能被喚醒、復活。
桂軍民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概念。“我比較相信新科技,(復活)完全有可能?!彼旧砭头磳鸹?,冷凍妻子遺體,還能留下一線希望?!拔沂苓^教育,這個事情(指接受人體冷凍),很簡單。”
自始至終,桂軍民都是冷凍妻子最為堅定的支持者。別人怎么說,他不在意?!拔覀兙鸵@樣干,誰也沒辦法。有些朋友、同事,知道了也在嘟嘟囔囔,我不聽,和我沒關系?!彼nD了一下,加重語氣,“又不是你的親人,只有我自己才有最深的切身感受?!?/p>
桂軍民和展文蓮青梅竹馬,相識已超過30年。進入舒適化病房時,展文蓮已經神志不清、表達能力受限。這件事情,桂軍民做了主。
決定做好后,剩下的就是各種溝通和細節確認。為了讓冷凍能在中國法律框架下進行,桂軍民還簽署了兩份文件——遺體捐獻同意書和銀豐生命延續計劃知情同意書。展文蓮的遺體,被捐獻給了有遺體捐獻接受資格的山東大學齊魯醫院,她以這種方式,成為銀豐研究院科研項目“生命延續計劃”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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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文蓮的冷凍資金,大部分來自銀豐生命科學公益基金會。至于個人出資多少,銀豐研究院和桂軍民都沒有透露具體數字。
桂軍民告訴科技日報記者,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但“確實沒多少錢”;銀豐研究院也一再強調,“(他)只出了很少的錢”。
“你要是認可這件事,想為科研事業作貢獻,你就為基金會捐點錢。捐多少完全看個人?!辟Z森說。
但做人體冷凍確實耗資不菲。銀豐研究院工作人員一項一項列出了他們的支出:液氮罐,40萬;程序降溫設備,40萬;體外循環機,100萬;呼吸機,七八萬;實驗室搭建,500萬……“每做一次冷凍,光是冷凍保護劑的費用就是二三十萬。還有手術的其他耗材費用,專家費用,救護車費用等等?!比梭w進入低溫保存狀態后,每隔10天到半個月需要補充一次液氮,這一費用大約為每年5萬元。
“目前全是投入,沒有收益?!辟Z森坦言。但他不愿意在費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拔液軣┯腥艘簧蟻砭驼勫X?!彼吭谝巫由?,“這不是一個‘錢’的事情?!?/p>
賈森舉出扎克伯格和比爾·蓋茨的例子,這兩位世界級的富豪,都創建了和生命科學有關的基金會。扎克伯格想終結人類所有的疾病,比爾·蓋茨要促進全球衛生和教育領域的平等。銀豐研究院工作人員也開玩笑說,要是能找到像馬云這樣有情懷又有影響力的大咖為低溫生物學發聲,那低溫生物學“熱”起來也指日可待。
“現在冷凍了這么多人,如果未來真的有人能醒過來,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賈森說,“意味著世界上那1%的富人,都會來做這件事?!?/p>
作為無神論者,相比“上帝”,賈森更愿意相信“人體冷凍”。他覺得,如果人體冷凍能有更多的追隨者和信仰者,低溫生物學也能隨之發展。
齊魯醫院舒適醫療綜合病房主任類維富就算是“追隨者”之一。
捐獻遺體,對這個擁有幾十年從業經歷的醫生來說,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先不提復活的事情。你把人冷凍起來,就相當于在家里放了一個醫藥‘滅火器’。”類維富想著,凍下來的遺體是有用的,它是一種生物醫藥資源,能在必要時為家人所用?!鞍堰z體捐出來,也是為家庭作貢獻?!?/p>
在類維富這里,“冷凍”并不是一個沉重的話題。相反,它是與死亡的抗爭。類維富自己已經成了銀豐生命延續計劃的會員。會員免費入會,在未來若要進行人體冷凍,會員有優先權。而且,他不僅自己“入會”,還拉上了幾個朋友。
“他們有時候開玩笑,說‘咱倆以后一個罐’。我說,那不行,你們喜歡喝酒,到時候我還沒醒過來呢,酒你們就喝完了。”類維富笑著說。茶余飯后,老友間多了一個話題——冷凍,以及死亡之后可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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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桂軍民來說,故事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他能做的事就是等待。
他仍然會經常夢到展文蓮,但他努力淡化死亡的意味。
在展文蓮遺體被轉運到液氮罐長久低溫保存之前,他和家人隔著低溫保存庫的玻璃看了她一眼。
只有十幾秒的時間。
因為灌流的原因,妻子看起來稍稍瘦了些,但幾乎和生前一模一樣。她神情安詳,就像睡著了。
桂軍民對站在身邊的兒子說,可以放心了吧。
他希望這只是一場“生離”。雖然桂軍民親手簽署的知情同意書里明確寫著:“銀豐研究院沒有保證、擔保或承諾生命延續研究計劃在未來一定會成功,也不能準確預測未來醫學科技的發展時間表,復蘇技術基于未來醫學技術的巨大進步。”
桂軍民自己也加入了生命延續計劃。他想,萬一妻子要在很久之后才能醒來,那她誰都不認識,也太孤單了,“得去陪陪她嘛”。
編輯:秦云
關鍵詞:中國 首例本土人體冷凍 人體冷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