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人物·生活>高端訪談高端訪談
何家英:通往藝術之路
——創作與生活
《秋冥》
藝術——表達生活的真
真正開始對繪畫的研究,我們做了很多功課,當時從天津畫院、天津美術學院找到了一些畫冊,如《世界美術全集》、《現代日本美人畫全集》之類,帶來一個全新的視野和角度,全面觀察和思考世界美術和繪畫問題,并表達我們對繪畫甚至是藝術的見解。我們一方面對“文革”的創作模式進行了分析澄清,另一方面又對蘇聯創作模式進行了澄清。我們發現,藝術與生活的關系是相互關聯、相互制約的,你有多高的藝術見識、見解,你就能從生活中提煉出多深刻的內容,這跟創作者、藝術家的藝術見識和內在的藝術修養存在著直接的聯系。
上世紀80年代之后,思想的解放讓我們看到多元化的世界和藝術,思維方式漸漸打開,對藝術的看法也更為深刻。也是在這之后,我選擇了堅持寫實繪畫的道路。我認為,藝術是自由的,特別是繪畫,它應該是用自身的繪畫審美語言來表現內容、表達內涵、傳遞情感、展示境界,是用視覺來闡述、用形象來說話,不應該過多地賦予其強烈的情節。
上世紀80年代的藝術家都在思考:什么才是藝術?中國的藝術該怎么走?自己的藝術之路又該怎么走?西方現代藝術傳入后,對中國的影響很大,給了我們很多滋養。但正是在這一過程中,我更加堅定走現代寫實的創作道路,因為當時中國繪畫的寫實還停留在概念寫實上,不真切、不深刻,相較于西方的人物畫,我們的人物畫缺少形象的真切和深刻,而西方不論是寫實繪畫,還是現代繪畫,都成為我們突破閾限的參照。這些年來我沒有彷徨,而是讓它更加深入和深刻。
在感受生活中,最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很有意思的是當時我們提出要用腳和心去感受,所謂用腳,就是說不能懶惰,要走路,要尋找。到了農村,你需要勤走路多發現、多挖掘,不斷地為創作去構思,去畫一些有價值的素材。記得創作《山地》的那次體驗生活,跟往常不一樣。當時為了這部作品,我畫了無數的素材和草圖,有些草圖完成后,畫上一些色彩,再做進一步補充。當時給我特別強烈感受的是那個寫生對象的“背
部”,我好幾次都看到農民在整理土地時的脊梁———這就是一個形象,我們所說的形象,不僅僅是臉蛋和造型,而是一種具有感染力和造型意味的形象——那種視覺的感染力強烈地吸引了我。但是如何把這種形象變成一種繪畫的構思,用具有內涵的形式來表達,這又經歷了一個特別復雜的過程。當時的我還是喜歡寫意畫的,就想用寫意的形式來表現,但對寫意的表現能力、對筆墨的掌控能力以及對筆墨的理解,這于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來說是有難度的。開始的時候,我還只有各種瑣碎的形象素材,帶隊的汪國風老師讓我看他身后的那些石頭壘出的壩。他說:山上的這些黑石壩是有歷史的,它們是這里的農民祖祖輩輩搭起來、壘出來的,代表了一段歷史、一個時代。汪國風給了我許多點撥和啟發。后來,我在石壩上又做了很多文章,去搜集更多的素材。我觀察到老人在撿石子,那是因為山上的土地非常貧瘠,每年的水土流失顯露出一些石頭塊。老人每年都要挑上土來,把石頭撿出去,把土再墊上才能種莊稼,非常艱苦,也反映了中國的農民祖祖輩輩在艱苦環境下頑強地生存。我以這一題材創作的《山地》,表現了一種命運的滄桑,反映了中國農民的命運,概括了中國人的過去的生存狀況。
以前我們畫畫都會想著要跟現實題材去扣題,我想對此有所超越,做一些更永恒的東西,也就是說,它不局限于表現今天。這幅《山地》的主題也是這樣,有一種永恒的、普遍的涵義,代表著整個中國人的一種生存狀態。可是,怎么樣去表達這樣的主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后來我在民族文化宮看到了一個新疆壁畫臨摹展,有一張臨摹的作品(其實沒有壁畫),只是臨摹了壁畫的破墻皮,連圖像都沒有了,像一幅抽象繪畫,但那種渾然一體的感覺一下子就感染并觸動了我。在這里我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對如何表達永恒主題的概念一下子就有了思路。我這才意識到,之前的創作構思總是把人、石頭、土地、工具都分割、孤立開來,它們互相之間是分離的,界限是清晰的。而農民和土地、人和他賴以生存的東西應該是渾然一體的。于是,一下子就有了靈感,之后就畫了一幅草圖,上了顏色,一個畫面的雛形就出現了。所以說,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產生的聯想,在構思過程中使所表達的物象最終成為一種創作意象,不僅來源于藝術家對生活的直接體驗,還來源于藝術家對生活的間接體驗,比如來自他人藝術上的啟發、不同藝術門類的啟示以及看似不相干卻有著相似事物的影響等等。《山地》就給了我這樣一個啟示,讓我理解了藝術渾然天成的內在聯系,最終讓我把老農的脊背這一突出的典型形象表現出來。典型形象,是在現實主義創作當中需要特別強調的一個概念,它是最有代表性的、能夠代表普遍狀態的,同時又是一個最明確、最鮮明、最有感染力的、最有個性的形象。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何家英 人民形象 中國精神 創作 生活 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