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全國政協委員莫言先生，其短篇小說代表作《蒼蠅·門牙》手書原稿拍賣風波塵埃落定，經多方積極對話、協商及歌德董事會的緊急商榷，歌德拍賣尊重莫言先生及委托方趙慶偉先生的共同愿望，將手稿撤拍，捐贈給現代文學館，捐贈儀式于11月26日在中國現代文學館舉行。作家莫言、手稿的收藏者趙慶偉、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吳義勤、歌德拍賣公司董事總裁王曉文以及《解放軍文藝》雜志社等相關領導出席了此次捐贈儀式。

　　人民政協報  孫煒

莫言手稿捐贈儀式合影，右四為作家莫言，右六為收藏家趙慶偉。

　　手稿的來源

　　莫言的短篇小說《蒼蠅·門牙》最初發表于1986年的《解放軍文藝創刊35周年紀念特刊》，是他早期軍旅題材的代表作品，被收錄進多部文集。

　　《解放軍文藝》主編王瑛女士介紹說，約在上世紀90年代初，莫言《蒼蠅·門牙》的手稿因單位搬遷等各方面原因而不見蹤影，“這是我們的失，但通過這次捐贈儀式結識了大家，非常高興，這是我們的得”。

　　原稿幾番輾轉被藏家趙慶偉收藏。

　　趙慶偉先生是北京知名的收藏家，曾經在北京中關村打拼，于上世紀80年代末轉入收藏領域，成為了著名的“破爛王”收藏家。趙慶偉有兩個收藏理念最為重要：一、人棄我取。在90年代初期，中國的拍賣市場剛起步，人們對于收藏的理念還很幼稚，局限于書畫和瓷器等傳統收藏大宗項目，書信手稿不被重視。特別是像莫言這樣的作家，誰也沒有料到他今后能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二、以量爭勝。趙慶偉的收藏，有點兒像全面撒網，重點捕魚。當年他庫房里的收藏品是以噸計重量，以信札手稿類為例，是按麻袋收購的。

　　恰在此時，即上世紀末的前十年左右（1985年-1995年）間，北京許多單位為改善辦公條件而搬家，導致大量具有收藏價值的東西慘遭拋棄，當做廢品處理。于是為趙慶偉他們提供了難得的收藏機遇。

　　也就是在10多年前，趙慶偉在潘家園一個收廢品者處購得《解放軍文藝》雜志社處理的一批“廢品”，其中就包括了莫言的《蒼蠅·門牙》小說手稿。

歌德拍賣公司董事總裁王曉文（右）將莫言手稿退還趙慶偉。

　　乍起的風波

　　今年五月春拍，北京歌德拍賣公司與趙慶偉先生合作，舉辦“小雅觀心——趙慶偉藏名家文稿墨跡專場”，其中就有莫言手稿《蒼蠅·門牙》。為此，歌德拍賣公司在拍前還舉辦了“小雅觀心———趙慶偉藏名家文稿墨跡專場座談會”。

　　據歌德拍賣公司董事總裁王曉文先生介紹，就在舉辦拍賣會預展之際，此份手稿的私洽價格已高達400萬元人民幣。而從捐贈儀式上得知，當初愿意購藏莫言手稿《蒼蠅·門牙》的人，就是著名的收藏家李波先生。他是甘肅中貿集團的董事長，其收藏的近現代名家名作已顯規模。

　　莫言先生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商業糾纏，為爭取自己的權益，于是介入了此事，表示不同意將自己的《蒼蠅·門牙》手稿拍賣。

　　趙慶偉的朋友、著名電視主持人崔永元先生也是一位收藏家，為籌建電影博物館，趙慶偉曾捐贈給他1萬多個電影膠片。恰巧，崔永元也是莫言的朋友，于是牽線搭橋，達成了共識，終于促成了將《蒼蠅·門牙》手稿捐贈給中國現代文學館的美事。

　　捐贈儀式現場，氣氛愉快。

　　莫言在捐贈現場謙虛地表示，《蒼蠅·門牙》的捐贈是一次令人高興的“小題大做”。他笑稱，自己當年全無意識，還曾險將《紅高粱》手稿生火燒爐子，不曾想現在作家手稿都成了重要的收藏門類。

　　趙慶偉在捐贈現場說：“當時的90年代，能花幾千上萬買手稿的人，需要多大勇氣。我是職業收藏者，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以藏養藏。20年前，大家買齊白石、徐悲鴻的畫作時，我在買這些。其實，錢的壓力很大。靠一個人的力量推動一個專項的發展，其實很難，很多次，我都是靠朋友們的支持，靠喜歡文化的朋友們的幫助才渡過難關。”

　　崔永元說：“想當年，要是能花錢買幾幅齊白石、徐悲鴻的畫，現在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但是，趙慶偉不是那樣的人。”

　　而剛拔完兩顆牙齒、腫著半邊臉的崔永元，談到手稿，袒露心扉。他說,現在大家都向錢看，交個真心的朋友不易，而趙慶偉此舉的確是有情重義。

　　崔永元在現場還風趣地表示，不知自己的手稿能否進入現代文學館？他說：“十年前，有三個人一起吃飯，一個人是我，一個人是莫言，還有一個是大江健三郎?，F在其中的兩個已經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至于另外一個人的手稿，我覺得文學館晚要不如早要。”贏得了大家的歡笑。

莫言書稿 蒼蠅門牙 32頁

　　是否是炒作？

　　從目前收藏市場的行情上觀察，莫言的手稿《蒼蠅·門牙》是否值400萬元人民幣？這個話題頗為引人注目。

　　歌德拍賣董事總裁王曉文先生表示：“有人認為，《蒼蠅·門牙》手稿拍賣純屬商業炒作，可事實并非如此。我們推出手稿專場拍賣，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手稿，保護文化，保護歷史。作為一個文化企業，我們的任務和目標就是推廣文化，這不僅是社會對文化企業的期待和要求，也是公司一直以來堅持的理念。”

　　有市場行家表示：手寫的書稿，忠實、自然地記錄了作家創作時的喜怒哀樂全過程，而作者與編輯的互動，也能在手稿上體現出來。雖然計算機寫作提高了寫作效率，但手寫書稿中所蘊含的、美妙的寫作感覺和創作樂趣卻無法替代，也令人懷念。因此，從收藏的角度而言，在進入計算機寫作以后，手寫書稿的收藏性便逐漸得以體現。收藏界對于手稿的關注，也是對現當代文化的懷戀與敬重。

　　目前，手稿在學術史和文學史中的研究價值已受到學界日益關注，成果不斷涌現。就手稿的文物價值而言，稀缺的名家手稿已是珍貴文獻中的重要文本類型，并有可能成為傳世的新善本。

　　《蒼蠅·門牙》手稿的市場價值到底應該是多少？其實已經不重要。因為它已經完成了捐贈的所有程序。但拍賣市場有個法則，即每個人都可以對收藏品進行估價，品頭論足，但最終還是要以成交價論英雄。

　　未完的話題

　　莫言的手稿《蒼蠅·門牙》完成了捐贈，這是各方樂見的結果，贏得陣陣掌聲，固然是完美的結局。但是，針對于拍賣市場而言，現當代歷史人物的手稿是不是可以拍賣？怎樣拍賣？卻是一個未完的話題。

　　有人提出，只要是收藏家善意取得的手稿，就應該允許拍賣。以趙慶偉的這個個案而論，假如沒有像趙慶偉這樣收藏家的保護，《蒼蠅·門牙》怕是早已經重回造紙廠，變成了紙漿。如果不允許拍賣和流通，勢必違背了市場公平的原則———事實上，對于些眾多的收藏愛好者而言，也不是人人都具有趙慶偉先生這般的境界和實力。

　　而從另一個角度看，作者當然對于自己的手稿享有知識產權，在自己沒有過失的情況下，任憑市場波瀾起伏，的確也是一種嚴重的侵害。

　　類似的“風波”近期已經發生了多起，而信札手稿的收藏熱還在持續加溫。這已經是收藏拍賣市場不容回避的急迫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