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專題>委員故事>發揮“三個作用” 爭當合格委員
達瓦頓珠: 一直親近土地
達瓦頓珠
全國政協委員,十三屆全國青聯委員,西藏自治區農牧科學院農業研究所副研究員。
窗外,紅旗在藍天白云映照下熠熠生輝,高高掛起的橫幅上書寫著——“3·28”西藏翻身農奴的節日。
窗內,遠道而來的客人正與西藏自治區日喀則市拉孜縣拉龍村的村民熱切交談。“我剛參加全國兩會回來,習近平總書記一直記掛著我們……”
說話的人眼中含著笑意,講話緩慢有力,他是達瓦頓珠——西藏自治區農牧科學院農業研究所副研究員。
從3月27日到4月1日,從拉薩出發的達瓦頓珠一路向南,走過農業大縣拉孜縣的夏雜村、拉龍村、玉哲村……走過積雪還未消融的定結縣羌姆村……一直走到邊境線上的定結縣那塘村。
■ 親近土地
3月底,正是青稞實驗材料播種前準備的關鍵期,離開實驗室的這幾天,達瓦頓珠不免有些擔心。
但一抬頭,他就看到了盛裝而來的拉龍村鄉親們。鄉親們望過來的眼神里充滿了憧憬和好奇,讓他心頭一熱,肺腑里的話噴涌而出:“你們不要覺得,兩會是在北京開的,就離你們很遙遠很神秘。實際上,兩會說的都是咱們老百姓的事,尤其是‘三農’的工作跟大家息息相關……”
這位剛從北京回到拉薩又來到拉龍的農科院副研究員,本身就是農民的孩子。1982年,達瓦頓珠生于拉薩市堆龍德慶區東嘎鎮的一戶農家。“成為一名生物老師”曾是達瓦頓珠18歲時對于人生的希冀。高考時,他意外地被調劑到了農學專業。這份機緣,讓他在大三時感受到了生物遺傳學的魅力,從此,迷上了跟“種地”有關的事。
2006年,是西藏自治區高校畢業生就業制度改革實施的第一年。從2007年開始,本科及以上畢業生將不再計劃分配,均實行參加統一公招考試或自主擇業。
2006年畢業的達瓦頓珠,因此成為了最后一批可以分配工作的本科生。當時,他一心只想考研究生。許多同學勸他現實點:先分配工作再說。“當時沒有想那么多,我就是喜歡農學,想繼續研究。”2009年進入西藏農科院工作后他發現自己這個研究生雖然懂一點技術,“但還是不夠用”。于是,達瓦頓珠又在2011年攻讀了中國農業科學院的博士。“追求學歷嗎?我沒有想那么多,就是希望學到知識。”
到今天,達瓦頓珠從事青稞研究將近15年了。閑暇時的他,不是泡在實驗室,就是蹲在試驗田,專注于青稞植株的點滴變化。
他從事的青稞遺傳改良和育種創新研究,需要常年在太陽底下工作,高原的紫外線漸漸塑造了他的外型。站在村民中間,這位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藏族漢子,面容與周圍的村民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臉上多了一副眼鏡,身上多了一件白大褂,他總說:“咱們干的工作都是一樣的,種地是一件光榮的事。”
■ 矯正定位
這位行走如風的漢子,總是很容易動情:“我說的都是自己的親身感受,跟村民分享之前,我也經歷了觀念上的一個轉變。”
到村子里宣講全國兩會精神,這要是在幾年前,達瓦頓珠壓根不覺得這是自己能干的事。“我哪講得出來啊,非要讓我講,只好念稿子了。”
2023年,達瓦頓珠第一次作為全國政協委員參加兩會。當這位年輕的農業科研工作者,真正坐在人民大會堂里聆聽報告,真正與來自全國各地的農業界大咖濟濟一堂參政議政時,他強烈感受到肩上的責任,開始“沉不住”了——自此,他時不時跑到各農業大縣,跟農業農村局的同志們交流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做好“三農”工作的一系列重要論述,并主動參加政協的學習活動。
習近平總書記說過,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飯碗主要裝中國糧。
此次出來宣講的達瓦頓珠,隨身的背包里裝著一份政府工作報告。報告當中有兩個數字被他用三角符號畫了出來:“糧食產量1.39萬億斤,再創歷史新高”,“今年發展主要預期目標是糧食產量1.3萬億斤以上”。
面對種地的村民們,他細致解釋了這兩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又鄭重地對村民們說:“各地區都要扛起保障國家糧食安全責任。各地區,也包括我們西藏。”
目前,西藏有幾百萬畝農田,雖然相比于1.3萬億斤的目標來說,不是大數目,但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絕不只是糧食主產區的責任。
自1965年起,為提高青稞產量,西藏開始進行青稞雜交育種,品種選育進入了快速發展期,一系列主栽品種逐漸被推出,青稞品種更優、種植方式更現代化。如今,青稞育種正在迎來又一次重大突破。
農科院的年輕人,有時也會發牢騷,認為蹲在高原上研究青稞實在勞累。達瓦頓珠覺得,這種累,是兩種原因造成的。首先,因為不懂政策,所以不懂得研究的重要性,沒有成就感。再者,因為技術能力還不到火候,即使發現問題了,也不知道怎么解決。
“其實,當今這個時代,正是農業科研人員大有作為的時候。”黝黑的面龐上洋溢著孩童般的興奮,達瓦頓珠的眼神異常明亮:“以前我研究青稞育種很有自信,但研究成果能為中國農業作出怎樣的貢獻,我其實沒什么信心。如今,體會到青稞對于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意義后,我自己更有信心了,也迫切地想分享給老百姓們。”
脫下厚厚的外套,戴上一頂遮陽帽,達瓦頓珠就跟村民一起去了田地里查看青稞播種情況。他在地里查看,還不忘發動村民的積極性:“國家給了我們這么多好政策,我們把自家的地種好了,就是在給國家作貢獻。”
■ “搬運工”
老在基層跑,達瓦頓珠也見到,如今有村民因為種糧不那么賺錢,干脆撂下田地外出打工了。他自責地說:“你們覺得種地沒指望,我能理解,這不是你們的錯,這是我的錯。作為農業科研人員,我沒能有效把科研成果轉化生產力,讓你們增收。而作為政策宣講者,我沒有及時把黨中央決策部署傳達給大家,讓你們堅定信心。”
窗外春風吹動彩旗,窗內紙筆聲沙沙作響,每個人都在認真記錄他的話。達瓦頓珠一邊分享農業界別小組討論的內容,一邊分析,“種糧增收這件事,不只你們一個村考慮,也不只西藏自治區在考慮,而是全中國都在考慮這件事。我們國家有十幾億人,解決這件事需要一定的時間,請大家一定要保持信心。”
來時的車上,裝滿了青稞、土豆、燕麥草的種子。每到一處宣講,他們都要給當地留下一袋袋的種子。每次,達瓦頓珠都說:“種子是我們帶來的,但是這種子不是我出錢給大家買的,而是從黨和國家給的科研經費里出的。歸根結底,這是黨給你們的,我只是個‘搬運工’。”
達瓦頓珠不僅搬運著糧食,還搬來了信心。幾天時間,達瓦頓珠一行輾轉多地,來時車上滿載的種子,早已留在了高原的村村落落;而全國兩會精神的“種子”,留在了農牧民的心里。
不禁有人問:這樣奔波辛勞,難道不累嗎?
達瓦頓珠搖搖頭,“身體也許會感到疲乏,但心里是踏實的。我不想錯過這個時代。”
翻翻達瓦頓珠的行程就會發現:光是2023年,他在農業生產一線開展自主調研近150天、行程2萬多公里,既到了林周、江孜等農業大縣,也到了崗巴等邊境縣,飽含基層民眾訴求的社情民意信息被他一一帶到了政協,達瓦頓珠笑稱:“看吧,我就是個‘搬運工’。”
■ 小情和大事
宣講行程結束,回到實驗室沒幾天,達瓦頓珠又趕到北京參加全國政協雙周協商座談會,這場由國家部委和政協委員互動交流的會議,主題正是達瓦頓珠最為關切的:“調動種糧農民和糧食主產區的種糧積極性,夯實糧食安全的根基”。
“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年,每一月,都像這個月。”在北京,面對記者的采訪,正說著話的達瓦頓珠,突然想不起外套落在了哪里,尋找一番,才發現是裝進了背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田里工作時,帽子都不知道丟了多少個了。”
盡管生活中有些隨性灑脫,但下個月、下一年的工作怎么辦,達瓦頓珠早已有了清晰的思路:“首先,我得去種了冬青稞的縣里都轉一遍,現在已經4月了,再過兩個月就要復種飼草了,這是大事。”
在達瓦頓珠的計劃里,接下來還要去西藏幾個糧食生產大縣調研,摸清青稞種植結構、單位面積產量等底數。“有幾個地方的產量水平沒有達到預期,我想去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
“今年,我還打算去生產一線的幾個小基地駐場,跟老百姓一起種地,用老百姓的思路和眼光培育青稞種子。”過去,技術是達瓦頓珠提供的,目標也是他喊出的。現在他覺得,應當“技術是我的,目標是老百姓的”。“比如,老百姓提出,能不能讓青稞不帶芒,否則收割刺手,牲畜也不愛吃。實際上,這在技術上通過雜交不難實現,但重要的是知道老百姓的需求是什么。”
他想了想,說還要跟各縣里的農業農村局同志一起,解讀政府工作報告中關于農業的內容。“我們總勸老百姓要愛護農田,那么我們自己的認識提高了嗎?”
因為醉氧而頭暈,達瓦頓珠依然記了密密麻麻的筆記。看著他回顧筆記的身影,讓人不禁想到,這才是他成為政協委員的第二年。
編輯:楊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