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閱讀
■回顧疫情發生以來的中國之治軌跡、我們每個人的生活軌跡,對照一些國家當下治理之亂,這個關于“鏈”的議題選擇恰如其分。
■中國完善的工業體系、細密的產業鏈條,如同經緯線,共同編織成保民生、抗風險的經濟大網,構成了制度優勢的物質骨架。
■十八大以來,中國工業在高質量發展上不斷發力,取得制造業增加值占全球份額接近30%的成績,為當下打贏抗疫戰爭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產業分類齊全,是我們當下的優勢;打通堵點、連接斷點、強化優點,是當下的發展方向。
4月1日,北京某生物科技企業工人加班加點生產醫用防護物資。該企業復工復產后,組建了醫用外科口罩和防護口罩生產線,產品出口意大利、德國、日本等國。 本報記者 賈寧 攝
同比增長47.5%!
上海,剛經歷過“五五狂歡節”的商家們,興奮得合不攏嘴。5月1日-5日,南京路步行街四大百貨商場銷售額爆表。
看得見的是繁華,看不見的是經濟鏈條持續發力。
兩會召開前一周,5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召開會議,受到海內外關注。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分析國內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研究部署抓好常態化疫情防控措施落地見效外,主要議題是研究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穩定性和競爭力。
回顧疫情發生以來的中國之治軌跡、我們每個人的生活軌跡,對照一些國家當下治理之亂,這個關于“鏈”的議題選擇恰如其分。
這個鏈,是產業之鏈,更是民生之鏈、生命之鏈。
“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這是中華文化的樸素“認識論”。
對于經濟體而言,最核心的兩點就是氣順、合序。用現代經濟學的術語就是,鏈不能斷。
這是經濟之根,治理之要,發展之基。
兩會上,我們與全國政協委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王一鳴談的就是這個鏈。
王一鳴委員接受本報專訪 本報記者 齊波 攝
經濟之鏈
什么都不缺的秘密
事非經過不知難。
武漢“封城”的那一刻,很多人會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人口上千萬的大城市,米、面、油、菜從哪兒來?怎么運過來?怎么送到千家萬戶?
對于生活在武漢的人來說,這個疑問尤其強烈。
甚至,有人擔心這座城市會不會癱瘓。
事實給出了答案———不會。
一時間,高速公路上奔馳的大貨車、鐵軌上呼嘯行進的貨運列車、天空中飛翔的貨機,都指向同一個目的地:武漢。
很多人可能沒去過武漢,但他們生產的防護服,保護著雷神山等醫院的白衣天使們;他們種的瓜果蔬菜,出現在武漢市民的餐桌上。
“毋庸置疑,我們在這場疫情對經濟的壓力測試中考出了好成績,加分項不少。獨特的經濟制度優勢,也讓我們拿到了非常高的基礎分。”王一鳴語氣堅定。
中國完善的工業體系、細密的產業鏈條,如同經緯線,共同編織成保民生、抗風險的經濟大網,構成了制度優勢的物質骨架。
如今,我國工業產品覆蓋了聯合國工業體系分類的所有產品,220多種工業產品產量世界第一。
“假如沒有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完備的產業鏈,疫情期間工業生產就難以滿足需求,商場超市供應難以保障,就業形勢將非常嚴峻,最終將嚴重影響居民生活。”王一鳴深有感觸地說:“2月底,中國口罩日產量達到1.16億只,是2月1日的12倍。實現這樣的增長,我們僅僅用了不到1個月時間。很多企業克服困難,不計成本緊急轉產。截至4月底,我國已向國外供應呼吸機近1.8萬臺。”
在王一鳴看來,目前我國制造業正逐步接近或達到正常水平,在全球最早實現復工復產,不僅沒有拖全世界制造業后腿,還以強大的生產能力,為全球抗疫作出了重要貢獻。
生產秩序穩定,商品供應充足,這些都使得即便在抗疫時刻,我國居民消費價格也沒有出現大幅上漲,更是避免了嚴重的通貨膨脹。
歲月靜好時,經濟“生命鏈”保障著百姓的尋常生活;疫情肆虐時,這條“生命鏈”變為一張強大而韌性十足的保護網,在料峭春寒中守護萬家燈火。“這既是我們經濟制度的獨特優勢,也是疫后中國經濟恢復的‘護身符’。”王一鳴說。
對于一個擁有14億多人口的國家來說,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成之惟艱,更顯可貴!
工業之鏈
托舉世界大國的底氣
歷史,藏著勝利的密碼。
新中國成立之初,就開始探索一條適合國情的工業化道路。
上海,中國工業重鎮。
1953年5月,中國自行設計建設的第一個抗生素生產廠——上海第三制藥廠建成投產,結束了青霉素依賴進口的局面;
1953年9月,上海燈泡廠拉出新中國第一根鎢絲;
……
作為生于上海的經濟學家,王一鳴的父母就是新中國第一代產業工人。
從優先發展重工業,到科技助力現代產業,王一鳴說,他從上海工業發展的變遷與傳承中,看到了中國經濟發展的軌跡。
“新中國成立之初的工業化戰略是‘重工業優先發展’,出發點是要建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從上世紀50年代,前蘇聯援建的156個重點項目和國內配套項目,到上世紀60年代的‘三線’建設,我國工業化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起步,并從沿海向內地、東北向其他地區逐步轉移發展。盡管這個過程充滿艱辛,但吃的苦、受的累都沒白吃、白受———產業工人靠著一斧一錘,不僅讓‘鐵樹’開了花,更為改革開放后我國現代化建設奠定了牢固基礎。”作為這段歷史的親歷者,王一鳴對舉國體制有著深刻印象。
王一鳴所提到的“三線”建設,是很多“50后”“60后”記憶中無法抹去的一頁。上世紀60年代,國家以備戰為目的,動員和集中全國資源,進行了以國防工業為主的大規模基本建設,這也是中國工業建設史上一次規模空前的“西移”。
“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父母去了‘三線’,從上海到了四川,在工廠子弟校上學,上課的老師有的還是廠里的工程師。中學畢業后,我在‘三線’企業里當過工人。1977年12月,我參加了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試,才有機會上了大學。”王一鳴這段產業工人的經歷,甚至“瞞過”了搜索引擎,在網上是查不到的。
隨著改革開放進程不斷深入,我國從成套引進國外先進設備,到沿海地區對外開放、大規模發展加工貿易,再到加入世貿組織、參與國際分工,產業體系不斷升級,產業競爭力和創新能力不斷增強。
2010年,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
回顧這段歷史,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如果說,上世紀50年代中國“一五”計劃打下了工業發展的基礎,“三線建設”在一定程度上拉開了中國工業化均衡布局的序幕,改革開放則打開了中國經濟體系對外開放的大門,融入全球化進程,中國工業化也進入加速擴張期。
中共十八大以來,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不斷深入推進,新發展理念在中國大地上生根,中國工業在高質量發展上不斷發力,企業家精神和工匠精神得到弘揚,人工智能、大數據、5G通信等新興技術廣泛滲透,新一輪工業革命方興未艾,取得制造業增加值占全球份額接近30%的成績,為當下打贏抗疫戰爭、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全球之鏈
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新格局
天下大勢,分合而已。
病毒沒有道德,疫情傳播也不分國界。當全球經濟預期不斷下調直至負數,沒有一個經濟體、一條產業鏈能獨善其身。壓力測試下,一些國家提出“去全球化”,甚至有人揚言要“去中國化”。
“這些應激反應可以理解。疫情后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體系在加快調整,全球供應鏈將進一步收縮,供應鏈區域化、近岸化特征將更趨明顯。同時,全球主要經濟體正在共同擔心一件事,那就是‘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風險。這些國家正在重新審視產業外移問題,會在成本與風險之間、經濟利益和國家安全之間尋求平衡并采取措施。”王一鳴表示,疫情后中國要積極應對產業鏈外移壓力增大的挑戰。
“籃子里的雞蛋”如果真的被轉移或分散放置了,我們這個“籃子”又該怎么辦?
破解之道,以變應變。
產業分類齊全,是我們當下的優勢;打通堵點、連接斷點、強化優點,是當下的發展方向。在通過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充分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內需潛力的基礎上,真正構建起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我認為至少有五件事要抓緊做——要下決心推動產業升級實現短板領域的國產替代,比如圍繞半導體與設備等領域,順勢推動技術升級,支持國產化應用和進口替代;要保障出口企業的海外訂單交付能力,特別要保障龍頭企業和關鍵產品生產出口,以降低供應鏈被替代的風險;要營造一流的營商環境,牢牢黏住外資企業,讓他們因不愿失去中國的巨大市場和良好的產業配套環境而不想走;要以高水平開放保持產業鏈競爭力;要加強與日韓的供應鏈合作,這對深化區域內合作將起到積極的作用。”王一鳴給出建議。
恒常之道,務求于本,本立道生。
“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邏輯中,唯一的考量,就是人民利益至上!”王一鳴進一步解釋說。
“我了解到一組數字:為了保障居家工作,騰訊在8天內增加了10萬臺服務器。我問他們怎么做到的,他們的回答是,24小時連軸轉就做到了。產能產量提升之快,反應之迅速,讓人難以忘卻———黨和國家一聲令下,市場各主體迅速反應、聯合作戰,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這是其他經濟體難以做到的。就像我們的父輩那樣,黨和國家一號召,他們就把大好青春都留在了‘三線’。疫情固然會對經濟造成短期沖擊,但只要我們不忘初心,努力拼搏,就完全能夠把握住產業轉型升級和新興產業發展的新機遇!”從王一鳴的話里,我們讀到的不只是自豪,還有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