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70年砥礪奮進,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神州大地滄桑巨變,人民政協事業風雨兼程。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人民政協成立70周年之際,本報推出系列報道“壯麗70年·奮斗新時代之我和我的祖國”和“壯麗70年·奮斗新時代之我和我們政協”,采寫歷屆政協委員和各界人士,講述他們投身國家建設、參與政協事業的難忘經歷,看歲月變化、憶歷史時刻,聽動人故事、抒真摯情感,凝聚新時代團結一心、艱苦奮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磅礴力量。敬請關注。
新中國成立70年,我的人生也走過了64個春秋。回顧半個多世紀的歲月,我的人生命運是和新中國每一個重大慶典的重要時刻緊密相連,也與我們國家偉大的國歌緊密相連。
和大多數人相比,我應該是無比幸運的。從1970年到2009年的近40年間,我從解放軍軍樂團的演奏員成長為解放軍軍樂團樂隊的總指揮,幾乎參加了40年間每一次的國之大典。在天安門廣場上,因演奏國歌、指揮演奏國歌,我曾接受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檢閱。擁有這樣經歷的指揮,我是唯一一個。
二○○九年國慶,于海在天安門廣場指揮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合軍樂團。
我15歲就到部隊去當兵。第一次在天安門廣場上接受毛主席檢閱,我是作為演奏員去參加的國慶活動,當時我激動地流下了熱淚,至今我還珍藏著那次戴過的帽徽和領章。以后幾十年,我都是作為解放軍軍樂團指揮,在天安門廣場上接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檢閱。從舞勺之年到花甲之年,50年來,通過國之大典,我親見了國家的強大、軍隊的強大。
我一生指揮了很多中外樂曲,而指揮次數最多的,就是我們的國歌———《義勇軍進行曲》。
如果說哪一次指揮國歌令我印象最為深刻?我想應該是1999年的國慶大典。當時,我站在1米58高的臺子上,有一位攝影記者在下面對著我仰拍,后來他對我說,我看到您的手在微微發抖……那是我第一次作為一個千人樂團的指揮站在天安門廣場上最顯著的位置上,面對著上萬名人民群眾,接受電視機前數億觀眾的檢閱。而在那之前,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9月23日,我們在天安門廣場做國慶前的最后一次預演。預演之后,我接到了中央首長秘書的電話:“首長注意到,國歌已經演奏完了,但是國旗還沒有完全升到頂上?相差還有三四十厘米的距離。這是為什么?”那三四十厘米的距離,時間是半秒鐘。
這半秒鐘的差距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們演奏的國歌非常精確,演奏完正好是46秒。這么多年來,我作為總指揮,也始終是這么嚴格要求的。必須要找到原因!第二天,我們再次到了天安門廣場上,我代表解放軍軍樂團與負責升旗的武警部隊一起來查找原因。我說,我的指揮沒有問題,電腦設計的打拍器,46秒結束,毫秒不差!武警戰士也堅定地表示,他們的升旗時間控制得也是萬分精確。我們就僵持在這里。后來我說,再演習一遍。就在這次演習的時候,我發現了升旗手是在我指揮結束后,才去伸手按的升旗電鈕,伸手按電鈕的動作,正好半秒鐘。
天安門廣場上的國旗旗桿是32.6米高,國歌的演奏時長是46秒。國歌的演奏和國旗的升起時間若相差一秒鐘,就相差70多厘米的距離。半秒,正是30多厘米。就差這一點兒!
國慶的那一天,千人聯合軍樂團的國歌聲響起,現場幾萬名觀眾和我們的受閱部隊一起演唱國歌,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讓人震撼無比!那一刻,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作為一個中國人、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分子的驕傲與自豪!我也再次激動地流下了眼
淚!
指揮了半個世紀的國歌演奏,研究了半個世紀的國歌,我對國歌的感情之深,讓我無論到了任何地方,都心懷國歌:“……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這激揚的旋律一直激勵著我。
2008年,我作為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寫的第一件提案,就是關于國歌立法。而這一提,就是10年。10年呼吁,10年堅持。
在全國政協十二屆五次會議的最后一場小組會上,我感慨萬分地做了發言,我說,10年來,我寫了很多提案,但有一件提案,每年都提,雷打不動,那就是為國歌立法。委員們都善意地叫我“祥林嫂”!我知道這個“祥林嫂”是大家對我執著精神的鼓勵!
為什么我要用10年時間一直呼吁為國歌立法?我們國歌的命運,幾十年來并非一帆風順。1949年,在第一屆全國政協會議召開時,《義勇軍進行曲》是作為代國歌被確定的。后來,因種種原因,《義勇軍進行曲》曾被修改過歌詞,直到1982年,才恢復了原來田漢先生的作詞。但是很多年來,國歌的錯誤版本還在民間流傳……我一直很痛心。為此,我才用10年呼吁為國歌立法。
2017年兩會結束后不久的一個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告訴我:“于老師,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全國人大已經在開會研究了,今年就要準備爭取為國歌立法了!”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直到最后一次小組會上,我都沒有聽到這個消息,那天晚上,我又落淚了。那天,正是我的生日。
這是我生日收到的最大的,最貴重的禮物!
2017年9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法獲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九次會議表決通過,于2017年10月1日起施行。
我想,國歌于我,或許只能用命運這個詞來聯結我與她之間的血肉相連。她,與祖國的命運緊緊相連,也是與我的命運緊緊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