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決不當李自成”

1949年3月25日，毛澤東在北平西苑機場檢閱參加平津戰役的人民解放軍部隊。

一篇名震華夏的史論力作

郭沫若是著名的文學家、歷史學家和社會活動家。抗日戰爭時期，他擔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周恩來任副部長）第三廳廳長、文化工作委員會主任，在國民黨統治區組織和領導進步文化人士從事抗日宣傳工作。他撰寫的《屈原》、《虎符》、《棠棣之花》等歷史劇和大量詩文，深刻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的賣國投降政策，激勵了廣大民眾的抗日救國斗志。

到1944年春，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一系列重大勝利。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抗日力量也度過嚴重困難，進入興旺發展時期。中共中央開始研究和部署關于實施戰略反攻、加強城市工作、爭取全面勝利、建立新中國等問題。面對新形勢，郭沫若抓住紀念明朝末年李自成農民起義軍勝利三百周年這個契機，以《甲申三百年祭》為題，撰寫了約兩萬字的文章，于1944年3月10日脫稿。《新華日報》從3月19日（李自成當年攻占北京、宣告明朝滅亡的日子）起連載四天。

在這篇史論中，郭沫若根據確鑿的史實，一方面深刻分析了明朝滅亡的根本原因，在于“內部已腐敗不堪”；指出“無論是饑荒或盜賊，事實上都是政治所促成的。”另一方面，郭沫若對李自成等農民起義軍首領人物的功罪始末作了客觀的評價，指出他們之所以成功，是實行“欲取天下以人心為本”的結果；他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勝利以后驕傲、腐化，失去人心。

郭沫若這篇力作在重慶一問世，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即在中國的文壇和政壇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國民黨頑固派認為，該文大逆不道，影射蔣介石統治當局，美化農民起義“流寇”，于是動用權力，從輿論上肆意進行封鎖和圍剿。

遠在陜北延安的毛澤東在收閱《甲申三百年祭》全文以后，同樣受到了刻骨銘心般的觸動。他敏銳地認識到，該文對于中國共產黨人的興衰成敗具有既現實又長遠、既鮮明又重大的針對性和指導性，并立即指示全黨認真學習。于是，延安《解放日報》（當時的中共中央機關報）在1944年4月18日和4月19日連續用大版篇幅，分兩次轉載了全文，并配發了一千多字的“編者按”。同年5月以后，延安和各解放區還陸續出版發行了《甲申三百年祭》單行本；6月7日又以中共中央宣傳部和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的名義聯合發出通知，號召全黨全軍的黨員干部認真學習該文，明確要求高級領導同志，無論遇到何種有利形勢與實際勝利，無論自己如何德高望重，必須永遠保持清醒與學習的態度，千萬不可沖昏頭腦，忘其所以，重蹈李自成的覆轍。同時，《甲申三百年祭》被規定為整風學習文件之一，在全黨掀起了一股學習該文的熱潮。這對于端正思想，振作精神，防止驕傲和腐敗，推進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勝利，產生了積極而重大的影響和作用。

一次反腐防變的成功實踐

早在解放戰爭取得全國勝利之際，毛澤東就在1949年3月5日黨的七屆二中全會報告中諄諄告誡全黨：“在拿槍的敵人被消滅以后，不拿槍的敵人依然存在，他們必然地要和我們作拼死的斗爭，我們決不可以輕視這些敵人……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面前要打敗仗。我們必須預防這種情況……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

1949年3月23日上午，中共中央機關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由西柏坡進駐北平。毛澤東對周恩來說：今天是“進京趕考”的日子，不睡覺也高興啊！周恩來說：我們應當都能考試及格，不要退回來。毛澤東說：退回來就失敗了。我們決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毛澤東還對身邊工作人員說過：我們進北平，可不是李自成進北平。他們進了北平就變了。我們共產黨人進北平，是要繼續革命，建設社會主義，直到實現共產主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船欲穩而浪不停。在新中國成立后不久，有一些共產黨人就忘其所以、蛻化變質，在糖衣炮彈面前打了敗仗、當了俘虜。面對“從善如登、從惡如崩”的嚴峻形勢，究竟何去何從、怎么辦，成為中國共產黨人的“生死抉擇”。

毛澤東運用無產階級革命家見微知著、防微杜漸的戰略思維，堅持“功不抵罪、罪不否功”和“國事無私、法不容情”的原則，及時部署了“三反”運動(實行精兵簡政、增產節約，反對貪污、反對浪費、反對官僚主義)。在1951年12月至1952年10月全國開展的“三反”運動中，我們黨查處了黨政軍隊伍中的一批腐敗分子即“李自成式的共產黨人”；共計判處死刑42人(包括劉青山、張子善)、死緩9人、無期徒刑67人、有期徒刑9942人。

石家莊市委副書記(原任天津地委書記）劉青山和天津地委書記(原任天津專區專員)張子善，兩人都“根正苗紅”；都是在三十年代初期入黨，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既有苦勞、又有功勞”的高級干部。但是，在執政掌權以后，他們就居功自傲，貪圖享樂，利用職權大肆貪污盜用公款公物（包括機場建設款、治河款、救濟糧、救災糧等），違法金額共計171億多元（舊幣，折現幣171萬多元）。他們的言行，與牛金星、劉宗敏、李自成多么相似啊！

毛澤東在對待這些案件時，既深謀遠慮，又斬釘截鐵。他旗幟鮮明地指出：腐敗分子是“叛徒和毒蟲”。“大貪污犯是人民的敵人。他們已經不是我們的同志和朋友，故應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將他們肅清，而不應有絲毫的留戀或同情”。“我們殺了幾個有功之臣也是萬般無奈。我建議重讀一下《資治通鑒》。治國就是治吏！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之不國。如果一個個都寡廉鮮恥，貪污無度，胡作非為，國家還沒辦法治他們，那么天下一定大亂，老百姓一定要當李自成！國民黨是這樣，共產黨也是這樣。”

“三反”運動被稱為“共產黨壯士斷腕第一刀，新中國懲治貪官第一槍”，是我們黨建國執政以后自我凈化、反腐防變的一次成功實踐，也是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以自我革命推進社會革命的一個成功典范，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和重大的現實意義。這場斗爭的勝利，不僅沒有“抹黑”共產黨，反而增強了老百姓對黨的信任，密切了黨群關系和干群關系，凈化了黨風和社會風氣；同時，挽救了一大批犯錯誤的同志，極大地調動了廣大干部和人民群眾建設社會主義祖國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老百姓衷情歌唱：共產黨好，共產黨好，共產黨是人民的好領導；說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為著人民立功勞；堅決跟著共產黨，掀起了社會主義建設高潮！

一場永遠在路上的趕考

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11月26日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指出：“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歷史是人類最好的老師……我們總結分析我國歷史上吏治的得失，是要加強和改進干部管理工作，為跳出歷史周期率、實現黨和國家事業興旺發達、長治久安提供借鑒。”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還反復強調：“為人民服務是共產黨人的天職”“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人民是我們執政的最大底氣”“腐敗是我們黨面臨的最大威脅”“在進行社會革命的同時不斷進行自我革命，是我們黨區別于其他政黨最顯著的標志，也是我們黨不斷從勝利走向新的勝利的關鍵所在”“我們必須增強憂患意識、責任意識，把黨的偉大自我革命進行到底”。

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揚“紅色基因代代傳”和“得罪千百人、不負十三億”的使命擔當，以“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和“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有益的工作，功罪不可相抵”的鮮明態度，“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推動反腐敗斗爭取得壓倒性勝利。同時，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復雜，反腐敗斗爭永遠在路上，全黨仍須繼續努力！

“逆水行舟用力撐，一篙松勁退千尋”。為了回報人民群眾當年舍命掩護和援助共產黨人的大恩大德，為了告慰革命先烈流血犧牲的忠魂英靈，我們必須努力建設“官清民安”的黨風民風，千萬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背信棄義忘了本”！對于那些魚目混珠、似是而非的奇談怪論和歪理邪說，必須正本清源、去偽存真。對于那種明知故犯、罪大惡極的腐敗分子即改革開放時期的“人民公敵”，必須“除惡務盡零容忍，揮淚也要斬馬謖”。對腐敗分子的寬容，就是對黨和人民的犯罪。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繼往開來，溫故創新。在進行社會革命的同時不斷進行自我革命，是我們黨區別于其他政黨最顯著的標志，也是我們黨不斷從勝利走向新的勝利的關鍵所在。只要我們始終不忘黨的性質宗旨，勇于直面自身存在的問題，以刮骨療毒的決心和意志消除一切損害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的因素，就能夠形成黨長期執政條件下實現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有效途徑。只要我們始終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始終保持黨同群眾的魚水關系和血肉聯系，就一定能夠從“得民心者得天下”到“得民心者安天下、興天下、富天下、強天下”，最終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并對人類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薛鑫良 作者系中央黨校原機關黨委副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