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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能對《文物法》視而不見
最新一期《瞭望》雜志刊登了一篇署名文章,指出目前西安的城市建設中還存在不少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的現象,比如大雁塔北廣場、大唐西市在施工前沒有事先報批,已經建成和正在建設的西安地鐵車站沒有進行考古發掘。特別是2015年,在西市遺址上建設的“大唐西市三期佳郡”項目,未經考古勘探和發掘就開工建設,致使商肆、作坊遺跡密集的西市西南部分遭到毀滅性的破壞。兩名作者是從事隋唐考古多年的專家,痛心疾首之情溢于言表。
對歷史有一定了解的人會知道,那個“大唐西市三期佳郡”項目的大致所在。唐朝都城長安亦即今天的西安有著名的西市和東市,分布在朱雀門街的兩側,1985年修復西安城墻時,發掘出了包裹在明城墻內的朱雀門遺址;再對著清朝徐松的《西京外郭城圖》來按圖索驥,很容易找到西市所在。徐松那幅圖載于他的《唐兩京城坊考》,該著作不但文獻資料十分豐富,是隋唐兩京城坊集大成的權威著作,而且他繪制的那些平面示意圖極富特色,《西京外郭城圖》之外,還有《西京宮城圖》、《西京皇城圖》、《西京大明宮圖》等等。據徐松的著作,朱雀門街可是了不得,“東西廣(寬)百步”;長呢,“九里一百七十五步”,從皇城南門朱雀門,一直通到都城的南門明德門,構成長安城的中軸線,同時也是長安、萬年兩縣的分界線。唐朝一步等于五尺,一尺相當于現在的31厘米,這么一算,朱雀門街該有155米寬,當年如何壯觀也就不難推斷了。
說了一番朱雀門街,在于兩位專家同時指出,唐長安城考古要糾正重墓葬、輕遺址,重宮殿寺觀、輕里坊等一般遺跡的急功近利風氣。而被輕視的“里坊”,正以朱雀門街為中軸,對稱地分布在兩側。楊鴻年先生有一部《隋唐兩京坊里譜》,在前人爬梳考證的基礎上,再現了各個里坊當年的狀況:誰住在那里,分布著哪些衙門、寺觀和名勝。兩京,即西京長安和東都洛陽,此中還是單看西京。挑幾個“熟人”吧。先看東市所在也就是萬年縣轄區這邊,白居易家住在“常樂坊”,位于“朱雀門街之東第四街街東自北向南之第六坊”,別嫌拗口,這句話相當于在表述今天地圖上的經緯度,“朱雀門街之東第四街街東”是經度,“自北向南之第六坊”是緯度,兩者交叉的那個點,就是“常樂坊”了。楊國忠家在“宣陽坊”,杜牧家在“安仁坊”,小雁塔也在這里。再看西市所在也就是長安縣轄區這邊,尉遲敬德、閻立本家都在“長壽坊”……這樣的歷史內涵倘能以實物來佐證,何其趣味無窮,如何要“輕”?不過,想一想當代名人故居因為城市建設也要每每告急,多少能夠理解。
西安擁有7000多年文明史、3100多年建城史、1100多年的建都史,比起公元前9世紀才文明初現的羅馬要悠久得多。但是我們今天去到羅馬,不僅會看到地面上的古建筑比比皆是,而且裸露于地表的遺址也隨處可見,以至于有遍地廢墟之感。然而,正是這所謂“廢墟”散發的文化魅力,吸引了全世界的游客。在我的心目中,理想中的西安就應該是現在羅馬的那個樣子。實際呢,前幾年有機會去走了一回,發現這座歷史文化名城中的歷史文化已經變成了點綴。“隨著數次城市擴建,特別是近30年來西安市的急劇擴張,唐長安城遺址正隨著推土機的轟鳴及一棟棟高樓的拔地而起日漸消失。”兩位專家除了痛陳現狀,同時呼吁政府能夠盡早建立隋唐長安城遺址的地理信息系統,將隋唐長安城遺址圖與西安市精確地圖及城市規劃圖套疊,明確城市現狀、遺址分布、規劃發展趨勢,從而“抓住最后的機會,盡可能多地獲取唐長安城的歷史信息,盡可能多地保留一些遺跡,傳給子孫后代”。
西安面臨的狀況具有標本意義。那么,國家層面應該以之為突破口解決這個各地普遍存在的問題,確保傳統文化不要在這個講文化的時代因為經濟建設而消滅了許多,至少要求各地不能對《文物法》視而不見。(潮 白)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文物法》 西安城市建設 西安遺址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