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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抗戰:我家的流亡之路
在母親和兄長的講述中,我們這個家族,在南昌郊區的三江口鎮是一個大家族。父親供職于九江三北輪船公司。1939年初,日軍開始對南昌發動進攻。先是出動飛機轟炸。聽母親說,那些天,三天兩頭跑警報。有一次,剛跑到野地里趴下,就看見飛機來了,在民房上空扔下一串黑乎乎的炸彈就飛走了。
眼看戰火燒到了家門口,家族眾人在三叔祖的召集下商議辦法,為了不受日寇的蹂躪,不在日寇的鐵蹄下做亡國奴,大家決定棄家逃難。在三叔祖的率領下,全家族老少幾十口人,徒步前往贛南。
1939年3月底,日寇在施放毒氣彈后,6000余日軍帶著防毒面具攻入南昌,南昌淪陷。三江口鎮是戰時國民政府南昌縣政府駐地,日寇實施了瘋狂的“三光”政策,蔡氏老宅在戰火中燒得片瓦不存。我們家從此從南昌三江口老家連根拔起,四處漂泊。
日寇占領南昌以后,中國軍隊向日軍發起多次反攻,南昌周邊成了抗日戰爭前線。在逃難的路上,全家老小要冒著槍林彈雨穿過火線,向南跋涉。一路上很不安全。三叔祖的三兒子良庚叔,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伙子,每次都是他在前面探路。有時候,會遇到中國軍隊在路上設卡,看見是難民一律放行。有一天正遇上中日兩軍交戰,大家躲在一座高山上,從樹叢的縫隙中,看到中國軍隊與上千日軍在山下的公路上對峙。國軍將士扼守著公路兩旁的小山包,仗打得極為慘烈,日軍攻了一天也無法通過,死傷慘重。
路上還曾經遇到零星的日本鬼子。母親說,有一次碰見一小隊日本兵,大家躲到一個周圍長滿茅草的水塘里,幸虧離得較遠,沒被鬼子發現,逃過一劫。
由于家族中有人在贛州工作,逃難前父親已經失去音信,大哥不得已輟學到贛州投靠親友務工。所以,在泰和,祖父、母親帶著二哥離開了家族眾人,前往贛州尋找大哥。一路風餐露宿,變賣僅存的一點生活用品維持生命。我真的很難想象,在那種兵荒馬亂的環境里,母親邁著她那雙“解放腳”(幼時纏過足,后又放開的稱“解放腳”),扶老攜幼,是如何蹣跚在贛南的窮山惡水中的?到贛州之后,祖父便因為路上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客死他鄉,終年66歲。
把家眷送回南昌老家后,父親日夜忙碌在搶運西撤物資的船上。1938年秋,武漢會戰以前,從長江中下游向西南轉移戰略物資持續了兩年之久。1938年10月25日,武漢淪陷。父親所在“長興輪”正運載物資駛往宜昌,??恳瞬笠蛏嫌螣o法行駛大型船舶,全體船員奉命棄船疏散,所運物資交由民生公司的小火輪運往四川。父親因長期勞累,病倒在宜昌。20多天后病情好轉,日寇又逼近宜昌,他只好隨難民一起逃往四川。
父親只身一人來到偏僻的黔江縣。據父親說,當時之所以積極地要去那里,一是多少離家鄉近一點,更重要的是,這個單位是公路衛生站,與公路運輸有關,也許容易找到乘車回江西老家的機會。一年以后,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從此,又踏上了千難萬險的東歸之路。
現在,我已經無法詳細知道父親走的是一條什么路線回到江西。能肯定的是行程開始走的是川湘公路,從黔江經酉陽到湘西的吉首。我在1967年和2006年兩次到過川東和湘西,那一路上的崇山峻嶺、激流峽谷令人望而生畏。川湘公路是抗戰時期溝通四川與西南各省的重要生命線,每天進川的難民和物資,出川的抗日隊伍和軍需,在狹窄險峻的山間公路上川流不息。日寇的飛機不斷地轟炸掃射,使公路上交通更加混亂。
從1937年起幾年的時間里,父親在中國南部走了一個大大的“C”字,1942年終于在贛州與家人團聚。此時的贛州也是空襲不斷,但戰爭已進入到相持階段,直到1945年春,日寇才攻入贛州。那時候,我們家已經到寧都避難,在寧都,終于迎來了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
(本文作者蔡鳴喬,籍貫江西南昌。1970年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遼寧省優秀教師,曾憲梓教育基金獎獲得者。2006年退休。)
編輯:王瀝慷
關鍵詞:我家的抗戰 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