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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預見性”的李鴻章
近來一些研究認為,李鴻章在晚清最高決策層中,是極少數富有“預見性”的官僚之一。他曾說:“海疆不防,則腹心之大患愈棘。”他奏準設立的福州船政局,應“是中國海軍萌芽之始”。他創辦北洋水師,是因為“日本國小民貧,虛驕喜事。長崎距中國口岸不過三四日程,揆諸遠交近攻之義,日本狡焉思逞,更甚于諸國。今之所以謀創水師,大半為制馭日本起見”。的確,李鴻章是晚清重臣,“獨立國事數十年,內政外交,常以一人當其沖……近世所未有也”。但這無法改變一般人對于李鴻章作為中日甲午戰敗主要責任者和《馬關條約》簽訂者的記憶。
其實,在整個甲午戰爭期間,李鴻章的“富有預見性”也隨處可見。早在1871年《中日修好條規》的談判期間,李鴻章就堅持在條規中列上“所屬邦土不可侵越”的條文,以隱指日本應“為朝鮮等國預留地步”。他還對來華朝賀同治皇帝“大婚親政”的日本外務卿說,日本“若用武強逼斷無能相和好之論”。
問題是這一切對于正在崛起且野心勃勃的日本來說都是耳旁風。1885年2月,日本派伊藤博文為全權大使,前來中國談判所謂“朝鮮問題”。清廷任命李鴻章為全權大臣。談判的焦點是中日撤軍問題。
李鴻章力主中國有保護朝鮮的義務和單獨派兵援助朝鮮的權利,可伊藤博文詭辯說兩國都有共同的派兵權,導致談判進入膠著狀態。最后,李鴻章奏準清廷作出了妥協,表示“兩國遇有朝鮮重大事變,各可派兵,互相知照”。
李鴻章對條約的簽訂極為樂觀,以為當“西國侵奪朝鮮土地”時,中日“可會商派兵,互相援助”。不過,李鴻章又頗有“預見性”地說:“大約十年內外,日本富強必有可觀,此中土之遠患,而非目前之近憂。”
1894年,朝鮮發生東學黨領導的農民起義,朝鮮政府向清廷求援。當中國軍隊剛剛踏上朝鮮的土地,早已急不可待的日本立即派兵直驅漢城,短短的十幾天,日軍由800人增至8000人,而且盡占朝鮮的險要之地,其吞并朝鮮、染指中國的野心,已是眾目昭彰。對此,清廷出兵朝鮮僅有1500人。日本卻“著著占先”,清廷則“面面受制”。
到7月25日,日軍在朝鮮豐島對中國海軍發起突然襲擊。次日,李鴻章還復電清廷說:“倭先開戰,自應布告各國,俾眾皆知釁非自我開。”并提出清廷駐日公使“應撤回,倭駐京及各口領事應諷令自去。倭土貨多賴華銷,應檄行各關暫停日本通商”。
清廷采納了他的建議,并于8月1日頒布宣戰上諭。日本是周密籌劃,主動進攻,而清廷全無精神準備,完全是倉促應戰,被動防御。清廷把防御的重點放在平壤和奉天,而獨獨忽略了黃海、渤海的防衛。日本海軍十分狡猾,采取聲東擊西的戰術,不時地竄到威海、旅順等處“施放空炮,旋即遠飏”。李鴻章卻認為,中國海軍“以之攻人則不足,以之自守有余”,故不與日本海軍“拼擊”,“但令游弋渤海內外,作猛虎在山之勢”,那么日本“畏我鐵艦,不敢輕與爭鋒”。
這種放棄制海權,消極防御的方針,一開始就將北洋海軍引進死胡同。正是消極防御的方針,使得北洋水師的一些將領專門敷衍差事。當得知“倭兵之隊來華,頭隊指黃海”的消息時,李鴻章令定遠、鎮遠等艦“出巡威灣旅一帶”,但艦隊雖然“出巡”,卻從旅順駛向威海。在這“出巡”的十天中,日艦已將陸軍護送至遼東半島花園口登陸。李鴻章又令艦隊駛往旅順灣,艦隊又故伎重演,由威海駛入旅順,并泊錨不動。日軍進逼金州,旅順防務岌岌可危,可艦隊卻逃離旅順,返回威海。
1895年2月17日,威海陷落,北洋艦隊覆滅。李鴻章被彈劾,并被“拔三眼花翎,褫黃馬褂”。日本的鐵蹄已逼近奉天“根本重地”,清廷無以對策,只得“遣使議和”。光緒諭令李鴻章“作為頭等全權大臣,與日本商定和約”,并賞還翎頂、黃馬褂。
李鴻章“預見”到自己使命的不合時宜,他說:“戰絀而后言和,且值都城危急,事機萬緊,更非尋常交際可比。”所以,凡是中日談判的重大問題,他從不“擅作主張”,而是函電交馳,隨時奏報,最后由清廷定奪決定。
1895年3月20日,他和伊藤博文在日本馬關春帆樓談判。他就中日和談作了長篇談話,其要點有三,首先贊揚日本“近年改革事業的成就”;然后,他說“日本促成中國發奮圖強,幫助其將來之進步,可謂得益非常巨大”;最后,他呼吁“中日同盟”,理由是“中日兩國為東亞兩大帝國,日本有不弱于歐洲各國之學術知識,中國有天然不竭之富源,如兩國將來能相互合作,則對抗歐洲列強亦非至難之事”。
但在伊藤博文的強勢恫嚇下,李鴻章已是“力竭計窮”。4月17日,在奏準清廷后,他與伊藤博文簽署割地賠款、承認朝鮮獨立的《馬關條約》。李鴻章此前的“預見”再次言中,失去了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貴冠,本是“一路扶搖”的仕途,頓時墜入沉底,以致哀嘆說:“乃無端發生中日交涉,至一生事業,掃地無余。”
編輯:羅韋
關鍵詞:李鴻章 日本 清廷